077 我知道她的孩子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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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寒!”
“白先生!”
白卓寒单膝跪下,一手撑着地,另一手压在腹部的伤口上。粘稠的血沿着指缝汩汩而涌,就像水龙头一样关也关不住。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白天茹冲动行凶之下,也是吓傻了眼。当即手一松,瘫软在地。两个警官上前一步,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那边高斌急着去叫医生,而汤蓝泣不成声的扶着白卓寒。
唯有唐笙还在原地发懵——
这一整天下来,她见了太多的血,已经有点麻木了。
“卓寒!”汤蓝梨花带雨地呼叫着:“都是我不好,你干嘛一定要替我挡呢?”
白卓寒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只是皱着眉转开头。用这样无力地角度仰视着唐笙,他想拽一拽伤口处地剪刀,想告诉她‘我没事,不用担心’。
可是渐渐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一侧倾倒!
唐笙终于回过神来。她几步上前撞开汤蓝,扑到白卓寒的担架前疯了一样地抱住白卓寒的身子。
她抓起两只手,用力按着他腹部的创伤。温热的绝望一波一波袭来,冰冷的剪刀还留在身体里虐着视觉的冲击。
“卓寒!不会有事的,你……你不会有事的!”
白卓寒动了动唇,豆大的冷汗沿着鬓角滚落。他攥住唐笙的手,隔着鲜血的润滑而无法攥得足够紧。
“阿笙……”
“我在!卓寒…….我在的!”唐笙的泪水滴在他痉挛的嘴角上。
眼前熟悉的泪颜随着视线一点点模糊,白卓寒吃力地摇了下头:“别哭……我……”
“卓寒你会死么!你会死么!!!”唐笙语无伦次地伏到他身边。却在医生紧急的救护下,不得不像个鸡崽子一样被赶来赶去。
“不会的……”白卓寒抬手摸了摸唐笙的脸颊:“我要是会死。当年……就不会走得这么艰苦,也要再走到你身边了……”
——哪怕你的身边,已经不再需要我守护。能再为你做一点点,也是好的。
说完,白卓寒闭上了眼睛。单手微微打开,垂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就这么平静地摊放在唐笙的小腹上。
唐笙觉得宝宝动了一下,就好像在跟爸爸第一次牵手一样。
“卓寒!卓寒你醒醒啊!”
唐笙被医生推到一旁,眼看着那些止血钳棉纱布一样样往上招呼。
她突然回忆起那日自己重伤垂危时,也是这般被送上了救护车。那时她想的是什么?
白卓寒,我已经把命都还你一次了。
那你呢?你也要还我么?
为什么要这样?换来换去,何时才是个尽头?
卓澜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你还要我这一辈子都愧疚到死么?
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相爱呢!就不能忘记前尘旧事,罪与罚的责任。像这世上最平常的爱人一样,好好在一起呢。
可是现实就是——你心里过不去的和我心里过不去的,一砖一瓦,砌成了心墙。等到我们再想牵一次手的时候,都只能挖掘到鲜血淋漓。
卓寒……
我们有小白糖了你知道么?她刚才动了,她牵了爸爸的手,你感觉到了么!
唐笙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等到医生从急救室里出来,说白卓寒暂时脱离危险的时候。她的大脑嗡一下黑成一片,直接就昏了过去——
***
白卓寒做了很长的梦,大家都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无忧无虑的笑容在仿佛永远不会有阴霾的蓝天下,真实却难以靠近。
醒来时,周围一股消毒水味。
白卓寒甚至都有点搞不清了,难道又因脑袋里的残片引发了昏迷?腹部一阵阵难禁的疼痛传来,才让他想起来,是白天茹那个二货捅了他一剪刀。
唐笙呢?
白卓寒的视线还很模糊,只觉得有人影坐在自己床边——
不是唐笙至少也会是汤蓝吧?就算都不是,也应该是大姐或者上官言。
反正不该是冯写意才对啊!
“你醒了?”
冯写意坐在床旁的椅子上,眼前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汤,袅袅出一股十足诡异的气氛。
“医生说你现在只能吃点流食。这是芳姨煮的,我专门跑了一趟拿回来。”
“冯写意你有病是不是?”白卓寒压着伤口撑起身,抬手就把粥打翻了。
“唐笙呢!为什么你会在我这里!”
“我不过来。她就不肯走。”冯写意冷笑道,“已经两天两夜,铁打的人也熬不住。
好不容易才把她劝回去睡几个钟头。
这半天一会儿一个电话,恨不能直播你的状况,我哪里还走得开?”
“你回去,我不想见到你。”白卓寒缓了缓呼吸,慢慢闭上眼睛。
“要不是因为答应了阿笙,你当我乐意在这儿伺候你?”冯写意冷哼一声,“她现在还怀着孩子,我不可能让她再操劳下去。”
听到‘孩子’这两个字,白卓寒就像触电一样立起了神经元。他顾不得疼痛,立即翻起身来。
“冯写意!你他妈的给我说清楚,阿笙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乒乒乓乓撞倒了一地东西,白卓寒扯着冯写意的领带直接将他按上墙。从那天在家里看到粉红色的摇篮到现在,他心里深深戳着的一根刺只是暂时被危机的状况压下了怀疑。但是——
“什么怎么回事?你们都离婚多久了。她怀我的孩子好像不违法吧?”
冯写意捉住白卓寒的手,趁他这般虚弱之际,轻松将他推回到病床上。
“你说阿笙的孩子是你的……这不可能!她爱的是我,她只爱我一个人!她不可能给你生孩子的!”白卓寒想再爬起身来,却被冯写意再一次按了回去!
“你要说话就好好说,医生花了三个小时才把你肠子缝回去。别动了!”
踹过来一枚凳子,冯写意坐落到白卓寒面前:“你现在敢说她爱的人是你?当初你干什么去了!你对她做过的那些事,还需要一样样数出来么?
白卓寒,人活着是要向前看的。我爱唐笙不会比你少一点点,我可以不用顾忌一切地对她好一辈子,你凭什么就认为,她不会真的爱上我呢?”
“她不会的……唐笙绝对不会允许你碰她!冯写意你这个卑鄙小人,你到底对她做什么了!”
白卓寒不相信。
每每当他看到唐笙面对自己那欲言又止的眼神,隐忍里饱含着多少坚强和委屈。在那些错过爱情与承诺地岁月里,白卓寒更加不相信——他与唐笙之间真的还会再插进一个第三者。
“OK,我承认我也许是卑鄙了点。”冯写意笑了笑,“我心里也很清楚,唐笙始终还是把你看得最重。可那又怎样?爱可以死去活来,但生活不能看不到希望。
我能给她的东西,你永远也给不了。就像那天——”
走到白卓寒面前,冯写意微微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轻呵出一句,“就算她醉的不省人事,叫得依然是你的名字。可是她,却是真实躺在我的……床上……”
“冯写意!”白卓寒挥起一拳砸在冯写意的脸颊上,腹部的伤口一下子崩裂,蔓延而来地疼痛却抵御不住他满心懊恼和绝望!
冯写意擦了擦嘴角,笑得更加残忍而冷漠:“白卓寒,你放弃吧。这孩子,阿笙几经纠结后最终还是决定了为我留下。她从没告诉过你。是害怕你会因嫉妒而对她不利。”
“你放屁!我才不会做那种下三滥的事!阿笙根本不会……她根本就不会怀疑我是那样的人!”
那一刻,白卓寒真有一种想要一枪崩了冯写意的冲动。哪怕唐笙愿意留下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孩子,他都认下了。
“是么?可你也不是第一次弄掉她的孩子啊。”冯写意游了游眼睛,俯身下去把那些砸碎地碗盘收拾好。淡定的态度让他已经在自己获胜的这一局里,点燃了头筹。
“白卓寒,唐笙已经太可怜了。她经不起任何来源于爱而不得的压抑,和情不自禁的恐惧。你承认吧,你们之间的问题,从来就不是因为我。
有些事横在那,拿爱情当借口来一本正经地互相折磨。有意思么?除非有天白卓澜清醒了,一边抓你们一只手,然后笑着祝福自己的大哥大嫂,否则你们能过这道坎么?唐笙,真的能够幸福地跟你在一起生活么?
况且——”
冯写意站起身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我听说,你已经决定就要去动手术了吧?成功率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没数么?你怎么忍心再让阿笙陪你心碎一次?
不如,做个干脆点的混蛋吧。”
“你……是想让我……”白卓寒哑然失声。就算之前的种种都是冯写意故意意淫出来的洗脑诀,但唯有最后这一点,正中戳心。
冯写意微笑着点点头:“对,我想让你死远点。”
转身过去,冯写意拉开了窗帘,阳光很刺眼,但阴霾多少滤掉了晴天的好心情。
“我以性命担保,我会好好照顾阿笙和孩子。甚至就连你弟弟白卓澜,只要阿笙想带着他,我也可以替你养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么?你才是阿笙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最大障碍。”
说完,冯写意收拾着垃圾出了病房。白卓寒坐在床边,颓然压着腹部。就像被人硬生生扒去一层皮一样,从内到外的一场洗礼让他眼前的路越来越不清晰了。
冯写意的话,他连标点符号都不愿相信——可有一句总是没错的,自己颅内的玻璃片,早晚要取出来。
如果不是因为手术有那么大风险,他又怎么会一拖拖了这么些年呢?
闭了闭眼睛,白卓寒想:唐笙的孩子会是男孩还是女孩呢?如果是个女儿,一定像她一样可爱。
预产期差不多是明年五六月吧?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看一眼了。
拔掉了输液管,白卓寒扶着腰换了外衣。
这个冬天,总是不缺雪花来渲染悲凉的。
“卓寒!”唐笙提着保温饭盒,刚刚赶来医院。
她就觉得前面那个身影像足了白卓寒,于是留心跟上来几步。
“你怎么跑出来了!快点回病房吧。这么冷的天,你——”
唐笙又追上去几步,白卓寒却走得更快了。
“卓寒!你怎么了!”
最后男人的身影转进了前面的盥洗室,咣当一声,关给唐笙一扇门!
“卓寒你干什么!你哪里不舒服,我扶你回去躺下好不好?”
唐笙急得直拍门,一边拍一边喊。吓得正准备进来解手的一个男人溜溜就退出去了。
“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吧……”白卓寒靠着门,轻轻闭了一会儿眼睛,
“公司还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我叫高斌帮我办出院了。”
“出院?”唐笙倒吸一口冷气,“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出院?卓寒你到底在干什么了?你开开门啊!”
“吵死了!这是男洗手间,你说我在干什么!”白卓寒咣当一声靠住门,按在伤口上的手已是鲜血淋漓。
“卓寒……”唐笙的眼圈红了红,“对不起,你是不是怪我,给你添麻烦了?我要是乖乖留在家里,等你一块去看卓澜,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阿笙,”白卓寒轻轻喘息一声,“别这样了。其实我只是在想,即便我可以为你死,但我们之间的问题……也依然没有办法解决。”
没办法解决?
呵呵,一点没错。白卓澜一天还是这个样子,我们又怎能安心踏实无所顾忌地相爱相拥?
唐笙的心咯噔了一声,默默咬住了嘴唇。
“哦,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她屏住泪水,攥着便当盒的手微微颤抖:“如果你不希望我再来打扰你,至少先把伤养好行么?别折磨自己了……以后……”
“以后,卓寒,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我不会再轻易陷入危险,不会再轻易让你为我担心和受伤。我们……”唐笙抬起手,轻轻揩了一下眼角的湿润。“我们都好好的,行么?”
白卓寒的手指紧紧扣在伤口处,每一声呼吸下都能感觉到心痛随着流血一起汹涌着。
“你,学着坚强一点。”
“嗯,会的。”唐笙坚定地仰起脸,隔着门板,她用白卓寒看不到的微笑坚持着,“我还要保护和照顾卓澜,还有…...”
——还有你未来,最重要的人对么?
阿笙,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一直都比我想得更坚强。假如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
白卓寒觉得眼睛有点干,一股难以压抑的躁动在胸腔里来回涌动着。
“我知道,阿笙。你一定会过得很好的。其实我放不下的,只是对你的内疚。这些内疚在无形中变成了枷锁,让我们误以为——那就是,”
一个‘爱’字尚未脱声,白卓寒下腰跪倒,猝然呕出一口鲜血。
胸腔炸开极致的绝望,他闭上眼睛靠回门上,抵住唐笙一声声惊恐的呼唤——
“卓寒你怎么了!你开门啊!”
“我没事…..”白卓寒微微勾起唇角一丝染血的惨笑,“阿笙,我只是试探试探你而已。你看,放手是个很艰难的过程,要慢慢的,才能学会……”
唐笙吞下泪水,默默向后两步。
“那,我先走了。”她扶着小腹,将保温饭盒放在地上,“这是我好不容易做的蒸蛋,样子比以前好看很多。我尝了好多次,保证不难吃了。”
这大概是唐笙第一次将能拿出手的菜品送给白卓寒吧。却是放在厕所的地上……
“高斌,过来接我一下。一楼东侧洗手间。”
等到唐笙的脚步慢慢退了出去,白卓寒才颤抖着血淋淋的手,按出求助的电话。
“哦,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先生,您现在打算去哪?”
“我也……不知道。”白卓寒仰起头,从天窗望出去。那一小块天,蓝得就像奢侈品。
***
“所以唐小姐你的意思是,你只是在挣扎防卫中,无意用剪刀挫伤了胡八的喉咙?”
在警署录笔录的时候,唐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遍回答这个问题了。
意外致人死亡的事的确在她心里埋下了很大的阴影,她却不得不一遍一遍回忆着那噩梦般的细节,当真是种煎熬。
“是的警官,那把剪刀本来就在仓库里。本来那个叫小宏的男孩在我的劝说下,已经准备把我放走了,可是胡八突然就返回来了。我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茹想要再给我个教训,于是多许了他一笔钱,让他对我下手。
反正当时,他一进来就露出凶相要扑上来。我是随手抓起了这把剪刀防卫的,没想到他一下子就——”
说到这里,唐笙的情绪还是有些激动的。一旁陪着她过来的冯写意倒了杯水递过去,“阿笙别着急,慢慢说。”
“如果按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可以把案件动机重新捋顺一下。
但是现在白天茹已经死了,没办法确认更多的细节了。”警官面有难色地说出了这句话,唐笙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什么!白天茹死了?”
“是啊,她在拘留所里用一块磨尖了的牙刷柄。把手腕割了。”
唐笙瞪大了眼睛,缓了缓神,然后颓然落回到冯写意的臂弯。
她以前听过一些有关白二叔家里的事。这白靖怀窝囊一辈子,白天翼更是个不成大器的废物。也就大女儿白天茹还能拎的清些事故。她从小就为了维护爸爸和弟弟而愈发尖酸刻薄,像个浑身战栗的刺猬似的。
要说她是坏人,也谈不上十恶不赦。而这次的事,可能也是病急乱投医,弄巧成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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