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二章 尔虞我诈
第六四二章 尔虞我诈 (第2/2页)再者陇西算不得小,有秦、梁、河三州,并鄯善、枹罕、武都三镇。其下数十郡、百余县,就算是闻风就降,西海一日又能占几县,一县又能驻多少兵?
所以崔延伯早有预料:既然西海的目的是占地、抢人,那就任他占,任他抢。只要占了就要分兵驻守,便是一县驻一旅,也要需近五万兵。且还要牵制丽子园的邢峦、沃野镇的元遥,试问西海还余多少兵力,焉敢进犯关中?
至少暂时不会再有大战,西海短时内已无瑕东进。
如此,还真就消停了近月。小战仗自是不断,但大都昙花一现。
而驻营于清水县李亮,距驻于陈仓关的崔延伯还不到四百里。游戈于陇山西麓百里滩(今宝鸡陇县关山草原)的西海甲骑,与驻于陇关的中军就只隔着一道山梁。
但诡异的,好似陇山真就成了一道天堑。自至清水县后,猛如下山虎一般的西海大军再未往东进过一步。
不过崔延伯麾下早已成惊弓之鸟,生怕哪一天可摧山裂城的铁弹就会落到头顶上,是以战战兢兢,不敢有一丝马虎。
待刘芳等人出陇关之时,便看到了极为诡谲的一幕:山岭之上人影绰绰,关城之上刀枪林立,朝廷兵卒个个如临大敌。
而不足一里外的山下、关下却散落着数不清的牛羊。牧羊的西海兵卒连甲都不披,大都只穿着麻裤麻裆(马甲),更有许多赤着上身,好似个个刀枪不入,城上的利箭射不死一般,便是城上兵卒恐吼要开弓,也是信马游缰,不理不睬。
若有牛羊上山,更至城墙之下,西海兵卒至多也就是呼喝几声,也不来赶。而山中、关城的朝廷兵卒却不敢大意。但有牛羊近至射程之内,或是用钝箭、或是用弹弓打回去。
你当他为何如此谨慎?
皆因教训太过深刻:吐谷浑大败之初,七八万溃军虽漫无头绪的往东急冲,但崔延伯手握大军近二十万,又将营寨立的高之又高,筑的牢之又牢。
且还在营外挖了护寨河,是以只凭吐谷浑溃军,绝对不可能一次就将崔延伯的大营冲溃。
是皇甫让巧施妙计,收拢了吐谷浑骑兵的溃马,而后将炸药绑在马脖子里,又将引线延长,绕在马尾并马的后半身。
引线一着,马儿只知往前跑,莫说前面是一道壕沟,一道寨墙,哪怕是千丈高的悬崖也照跳不误。
便是用这种方法,皇甫让不但填平了壕沟、炸毁了寨墙,更是给吐谷浑溃军炸出了一条路。
本就被进营就炸的火马惊的六神无主,待吐谷浑溃兵冲进营之后,更是乱上加乱。且皇甫让又令炮营予两里外开炮,每一颗炮弹都落入了崔延伯在大营正中,官兵焉有不败之理?
常言吃一堑长一智,如今的官兵但凡见牲畜靠近关城,不由自主的就会想到那一夜的惨象,怎可能不提防?
之所以用钝箭、弹弓,而不是利箭,自然是怕牲畜身上藏着炸药。所以只会往远处赶,而不是射死在关下。
至于射死后吊上来吃肉,那是想都别想。
天知道西海将帅是不是像对付慕容孝一般,已提前给牛羊喂了毒?
所以崔延伯早有严令,但有牲畜近至关下,赶远便是。自然也有不愿主动挑起事端的用意在内。
所以看起来,倒像是山上、城上的守军在帮敌军放牧。
牧羊的兵卒也乐的清闲,只远远的守在百丈之外,或是高歌,或是说笑。但至饭时,还会架起火烤肉……
看到此情此景,自刘芳以下,无一不是脸色阴暗,面沉如水。
像杨舒这种爱较真的,更是险些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就算是怕挑起事端,不敢射人情有可愿,但连只羊都不敢射?
崔延伯莫不是被李承志吓破了胆?
看他面露讥色,眼中尽是不屑,更似欲言又止,李韶忙拉了他一把:“你不知就里,就莫要置喙……”
杨舒眼睛一翻,又冷哼了一声,心中更是腹诽不已:李元伯,你也太能看的起我杨延容了?
刘芳、元澄、高肇都未出声,我才几品,你就敢让我置喙崔延伯?
这不是往死里得罪人吗?
老夫性子直不假,但又不蠢?
崔延伯就在一侧,离的近之又近,将二人的小动作看的清清楚楚。
但他并不在意。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便是被人讥笑,他也认了。
也就只能等朝廷再狠狠的败上一次,怕是才能知道李承志的诡计多端……
心中暗忖,又听刘芳怅然一叹:“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县子请回吧!”
崔延伯也未客套,抱拳应道:“诸位保重,下官就不远送了!”
说罢也不待众人回应就下了城。不多时,便有十数骑出了南门,往陈仓奔去。
此举有些无礼,但无人计较,只是各自在心中盘算。
若是常人,遭逢大败,损兵折将,怕是请罪的奏呈都已上了上百封了。但崔延伯从头到尾都无只字片语,只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打了败仗的好像不是他一般。
众人皆知,崔延伯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心有不甘,更有不贲。
不甘仗都未好好的打上一场,就做了败兵之将。不贲元澄英明一世,到头来却贪生怕死,害他背负万世之骂名。
若是吐谷浑大营大乱之时,元澄未脱身事外,先走一步,慕容孝也不至于弃军而逃,近十万精骑怎会溃那般快?
这也就罢了,好个元澄竟一点弯路都没饶,直扑鄯善大营而来。慕容孝更是穷追元澄不舍,之后才将九成九的溃军引来,更引来了西海大军。
是以崔延伯早就恨元澄入骨,更愤于朝廷识人不明,处事不公:如此大败,早就该斩了元澄祭奠死难的将士。
可惜的是,元澄入京近有两旬,却如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朝廷既无邸报,二无圣旨,更不曾问他兵败之过,崔延伯便以为太后为包庇元澄,竟连如此大败都当作浮云一般?
心灰意冷之下,自然也就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