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6 练兵与脏活
646 练兵与脏活 (第2/2页)刘克静是这样分析的,他认为,想要学到买活军练兵的精髓,就要从教育、待遇、训练这三者上对买军进行全面模仿,哪怕是细节都要照搬无误,如此才能制造出买军那样,哪怕是新兵都令行禁止,分则单体战斗力超群,合则指哪打哪,整齐划一,能将上官的命令完全执行到位的神兵天将——买活军除了对百姓过于和气之外,几乎就是所有将军都梦寐以求的完美士兵,古往今来那些名将,若是有了买活军驱策,怕不是原本的功业,都要翻番了!
“教育上是最慢的,三个月了,尚且不能全员通过扫盲班考试。我等从买地聘请来的张大夫说,士兵们原在家,营养自然是不足的,虽然这几个月吃得好了,但练得也狠,等于一个水缸,这边虽然在加水,那边却在放水,积蓄还是有些不足,脑子赚得也就慢了……”
“因此,这几日便停了跑步、行军、负重的训练,主要操练口令、秩序……军姿也不怎么站,教官也都尽量客气……自始至终,除了罚跑圈之外,没有用鞭。”
这是真的,就说刚才那新兵分不清左右的事情,若是以往,上官直接用鞭子来帮你记忆,兵丁这里也说不出什么,不用鞭,只是言语呵斥,已经是极为克制了。田任丘对此也感到满意,点了点头,又问,“饮食上如何?后勤可有克扣?”
“都是十足的量,并不曾克扣!”刘克静忙道,“后勤的两位进士,办差很用心,伙食竟无甚可挑剔的地方,每旬还能吃一次炸鸡,已是从前不敢想的军营菜了!平日每餐都有两个鸡子儿,盯着叫他们吃完了才许出门的。”
盯着叫人吃完,这就是刘克静老道的地方了,因鸡子儿是金贵的东西,买地往外卖的产蛋种鸡很少,在敏地并未普及,因此在京城的价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若是炒着吃,费油不说,分得也不均匀,蒸蛋羹,做别的点心,都费工夫且不好分,便唯有卤了、白煮了各人分去,才最省事。
可一旦如此,便要小心兵士们省了鸡子儿,偷溜到军营外头,和附近的百姓换些铜板——不要怀疑,这就是他们能做出来的事情,可这鸡子儿一旦被拿去换钱了,不就失了朝廷的初衷?要知道,兵丁的身体可不属于自己,自从入伍那一日起,已是许国了,士兵的做法,往大了说,那都是损害了宫中的利益,因此非得要看着吃完了再让走,这才算好。
“嗯,”田任丘也不会和刘克静深说后勤的事情,他自有耳目来打探这些,只是有些心痛地道,“一日一人六个鸡子儿,这养兵可真是费钱……就这样,也没见着长肉,还是瘦削。”
又叹道,“也只能如此了,不要怕花钱,慢慢来吧,对了,已是入秋了,可以安排他们合作挖地窖去——这不存个几万斤的白菜,再存几万斤的西红柿,这个冬如何过得去?”
这就是到了冬季,还要保供蔬菜的意思了,刘克静又惊又喜,也是咋舌道,“可不能让京营知道,否则,非得炸锅不可了!”夏日还好,能用便宜蔬果顶着,到了冬日,蔬果也贵,粮食都是窖底,实在不堪,要去市面上现买也不便宜,京营干脆就不包饭了,各丁口发些铜板,自己带饭吃,营里帮着熥一熥罢了,这样大家都好,至少还能吃些实在的,否则,营里给些带了霉味的烂糊糊,谁也不爱吃,岂不是要闹出事情来?
提到京营,田任丘只是摇头,不屑道,“他们要能闹出事情来,倒还叫人高看一眼!”
两人因就京营说到了别处去,刘克静也借机打探京中局势,他身为军方自然关心这个——自家人知自家事,提出大会战这观点的,绝不会是武将,只有武将才知道,现在大敏的军力糜烂到何等境界了,在不调动边军的前提下,想要和买地会战纯属痴人说梦,到时候怕不是连他手下这支新兵都要抓去上阵了,练都没练呢,上阵去这不是送死吗?
“打自然是打不起来的,不调边军,如何战?可一旦调动辽东边军南下,就不怕建贼入关吗?”
这是当家人才会考虑的问题,绝非那些一味喊着主战的热血小子能照顾到的点:大敏的京城,距离北线实在是太近了,在战略上几乎没有丝毫缓冲,在此时也给敏朝对付买活军带来了极大的掣肘,使得他们完全无法腾挪兵力。还有更可怕的一点田任丘没有说:调动边军,能调得动吗?这是来打几年来包运辽饷的买活军!不管辽饷是谁在付钱,负责运送的,都是买活军,让日趋藩镇化的辽将去打他们的衣食父母……这,是不是也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打也好,不打也好,能多争取几年总是好的!”刘克静也是松了一口气,反射性地提了提肛——这是他习惯性的一个动作,刚才因太紧张而松懈了,此时一旦回过神便连忙又运起内功来,“如此,朝中最后,只怕还是会议和了?”
很显然,他也听说了‘半壁江山代管’说,是以才试探起朝廷的选择了,田任丘扫了他一眼,倒也不为己甚,只是微微一笑,道,“还不好说,也颇有些人是有异见的,只是迄今尚未找到人上折子而已。”
他虽然说得隐晦,但刘克静却是心领神会,急着问道,“大人,不可,不可啊——”
他是害怕恩主田任丘找人上书,牵扯进漩涡里,将来连累到自己,田任丘摆了摆手,道,“我难道还不懂吗?只管安心,此事必与你我无关——我们是要做事的,离了我们,学买一派岂不式微?此必为上不乐见也。”
“此事,原本西林打算揽过去的,但杨大洪辞官了,其余那些书生,个个只是胆小,争功诿过,遇事敢出头的一个也没有,只怕,还会换一个人来提。”
刘克静不由好奇地瞪大眼,显然极其好奇这新的人选,田任丘也不隐瞒,翻过手腕,在刘克静艳羡的目光中,看了看鲜绿色的腕表,道,“这会儿,去找他的人应该也到了,就看他怎么说罢!”
如他所言,正在此时,怀柔庆陵神宫监内,已是有几个京中来客,一脸崇敬孺慕之色地跪拜了下去,“一别经年,爷爷可无恙否?”
“无恙,无恙,一顿还能吃三碗饭呢!”
大剌剌坐在上首的老太监,虽然须发几年来已是花白,却仍是不改威武,他畅快地笑了起来,虽然这些官员、阉人的品级,都远高于如今的他,但对于这些人的恭敬,却仍是居之不疑,挥了挥手,让他们都起身看茶,这才支着脸颊,饶有兴致地说:
“怎么,今日来找我,定是又有什么脏活,连田任丘那小子都接不住,想让我老魏来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