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7 瓶子的前程
727 瓶子的前程 (第1/2页)投靠买活军……
按照科尔沁一贯的原则来说,买活军当然是可以投靠的,而且似乎他们的选择也并不多——西边的察哈尔、喀尔喀想要的是科尔沁王公不能让出来的东西,他们安身立命的草场,那么,科尔沁就只能依靠东边的邻居了,当东边的邻居是建州的时候,科尔沁和建州互为婚姻,现在盛京城换上了敏军,但女金的客人,上下众口一词,只要有一天辽东的军队无法自给自足,那辽东的主人就是买活军,那么,科尔沁向买活军靠拢,似乎也就成为了一种务实的选择。
但是,科尔沁要考虑向买活军靠拢,这和姑姑的选择有什么关系呢?这是瓶子不解的地方,这就是因为她对于买活军完全缺乏了解了,她姑姑告诉她,买活军有买活军的规矩,“女人在买活军的规矩里,也能有前程。”
这是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当然,女人在草原上也有前程,尤其是草原的贵女,如果能嫁给一个好丈夫,或者拥有娘家的大力支持,她们的行动也有很强的自主性,有战士为她作战,她也要治理自己的领地。
就像是林丹汗的福晋们,都是带着嫁妆和武士过去的,她们的婚姻象征着各旗的忠诚,自主性也很强:娘家给了丰厚的嫁妆,显示出对林丹汗的忠心,而林丹汗也把草场和商路分给各个福晋,显示出对她们,以及她们娘家的宠幸。
如此一来,你出一点,我出一点,这些东西平时都是福晋自己在管理,福晋们不就也都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吗,如果她们愿意吃苦的话,就是要出面领军打仗,也不会有人阻止的。有威望的贵族女人,在草原上留下的美名也是千古传扬,譬如满都海大福晋,她先后嫁给两代大汗,战功赫赫,草原上的女孩们叫这个名字的人很多,包含的都是家人的期望。
难道这样的前程还不算数吗?买活军的规矩里,还能给多少前程?瓶子真难以想象了,但她姑姑却坚持这是不一样的,“依靠婚姻得来的前程,不是那么算数。依靠出身也是一样,这么说吧,瓶子,如果一个人不是黄金家族的后代,也不是黄金家族的妻子,那这个女人在草原上,会有什么名声呢?”
答案当然是什么名声都不会有,但这对瓶子来说是完全天经地义的事情——科尔沁的王公地盘虽小,但为什么还有尊严?因为他们也是孛儿只斤的旁支后裔。为什么大家都尊重林丹汗?都是因为代代传承的英雄名声,这是祖宗的遗泽,如同长生天一样自然,如果一个苦命的人,生得智慧却恰好是奴隶,那他们便只能服从于这样的命运,指望着这辈子多做好事,处处周全,能有个下辈子好指望。
当然了,比起男奴,女奴的指望要更小一些,男奴还能做个小旗主,不乏奴隶做宰相的故事,女奴最好的结局,也不过就是做个受宠信的女官,还要注定受到贵族女官的排挤,在王帐左右,那些真正没有血脉的女奴,注定是要低头做人的,就算是在女侍从里,也有很多台吉的妾生女,她们的身份无疑要比这些没有血脉的底层女奴高贵些。
“买活军那里就不一样了,他们是有一套标准的,盛京接待过买地的考察团——”
最后三个字,哲哲是用汉语说的,是三个古怪的音节,因为鞑靼话中没有对应的简称,只能用比喻来让瓶子明白。“就像是大汗派来巡视各方的使者,他们会观察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其中百姓的上升渠道,是很重要的内容。
他们是不管特例的,一两个出身寒微,却大权在握的高官不管用——如果一个卑微的女奴,一个被狼叼到帐篷口,无父无母的孤儿女孩,她也能长大,也能接受到教育,能够识字,上学,还能考试做官——在这整个过程里,她不会因为出身被卡掉,只会因为不够能干而落选……这才叫做有前程。至少,买活军是这样认为的。”
说到这里,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没等瓶子发问,就又淡淡地说,“当然喽,他们之所以这样要求,也是因为他们自己就真是这样做的。买活军的高官至少有五成是女性,考察团里也有大概一半左右的女办事员……她们中很多都是孤儿。买活军的谢六姐,自己就是个屠户家的女儿,他们当然不相信血统。”
但鞑靼人是相信血统的,因为鞑靼人正是因为不世出的英雄孛儿只斤,才在草原上称霸到了如今,瓶子一下就叫了起来,“但是——但是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一个人不靠血脉还算好,一整个政权不靠血脉,这……这让瓶子对买活军更增多了几分恐惧了!
这是多么蛮横,多么不讲道理的军队啊!她一点儿也不想和买活军靠近——如果身边的所有人,都沾染上了这样的想法,那谁还会对她忠心呢?苏茉儿还能再尊重她吗?瓶子可不觉得,除了出身之外,自己有什么比苏茉儿更优秀的地方。
“错了,瓶子,你现在应该这样想——还好买活军遵行的是这样的道理。”
姑姑纠正她,语气淡然却不容违逆,“如果你是买活军的高官之女,你是谢六姐的亲戚,那你的确不喜欢这样的想法,可现在你是外藩的女儿,你要依附于买活军求生,那你就正该高兴买活军秉持着这样的道理,因为它对你有莫大的好处,为什么你反感给你带来好处的东西,却还抱着已经无法给你带来好处的东西不放呢?”
这话似乎是在教导现在的侄女,或许也透露了一丝自己要求离开黄贝勒的原因——很显然,和黄贝勒的婚姻,已经被姑姑视为是无法再给她带来什么好处的东西了。瓶子不禁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她察觉到了姑姑那种漫不经心的魄力,要知道,鞑靼人是没有离婚这个说法的,甚至没有对应的词汇,瓶子还是从姑姑那里学到了汉语词来形容这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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