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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我与杜江生(十二)

第三十一章 我与杜江生(十二) (第2/2页)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专业的自信,对自己母语的自豪。
  
  不知不觉,我竟看的入神,草间教授与我说了好几句话,我才回过神来。
  
  我问他刚说什么,他摇摇头,问我当初要寄给江生的面具寄回去了没有。
  
  他说有个收藏家很看好江生,希望能够收藏那件作品,如果我不想要的话,不如高价卖给他。
  
  我一脸诧异,心想草间教授并不是如此唐突的人,明知道这件作品对我和江生的意义,还说出这种话来?
  
  果然,他很快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道:“你回去吧,我想你现在需要打一个电话,和某人分享成功的喜悦。”
  
  分享?
  
  我是要分享的,和林姿,和教授,和陆正平。
  
  2025年7月20日,星期日,天气:晴
  
  我和林姿的签证双双临期,已经到了必须离开日本的日子。
  
  我当时来日本的目的早已经达成,唯一不舍的是当地匠人的无私奉献和许多尚未读完却不能带走的着作,唯有以后找机会再来拜读。
  
  唯叹祖国还是要强大,文化传承必须好好做才是,免得后世再像我们一样,想要看自己祖先留下的智慧财富,还得远赴他国,得到允许。
  
  这些年我们总说自己不是一百年前的中国了,但私以为什么时候真正做到了文化复兴,达到如从前一般让邻国望洋兴叹、只敢仰望、不敢掠夺的程度,才真正算是抬起了头,直起了腰杆子。
  
  身为一个文艺复兴工作者,我辈依然任重道远。
  
  今天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入境,通关,除了教授和师母,来接机的竟然还有清美的招生办人员。
  
  看到他们手举“欢迎最年轻的建盏艺术大师楼爱浓”的牌子,以及站在旁边一脸不自在的教授和师母,第一次意识到我已经小有名气,莫名觉得有点羞耻。
  
  心里诧异,难道陆正平当年也是这种感觉不成?
  
  我没有为难清美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回学校办理了交换留学的收尾手续,继续回学校完成学业。
  
  当然,我在日本的那些成就,一半属于清美。
  
  为了顺利毕业,我还是要以清美的名义继续发表相关论文。
  
  校方又向我提出继续深造并为我提供留校教学的机会,我拒绝了。院长还想再说什么,教授竟然破天荒地挡在我前头,替我拦住了糖衣炮弹。
  
  离开学校时教授委婉跟我说了江生的事情,他说这小子每个月都会打视频电话给他,旁敲侧击问他关于我的消息,他说他还在关心着我。
  
  我笑,说以后不用跟我提这个人的任何消息了,他若再问,不如就说我死了。
  
  教授诧异,问我何至于此。
  
  我不言语,让他好好保重身体。
  
  他不再相逼,仿佛知道再这样下去,我连他也要一并屏蔽掉了。
  
  他说我是个凉薄的人,他从第一次见我就知道。
  
  凉薄,这对于我来而言是个很好的夸赞。
  
  2026年1月1日,星期四,天气:小雨
  
  艺术圈的更新迭代果真是快,去年下半年我一直在山里修身养性,寻找灵感,试图烧制出新的曜变作品,顺便完成了论文答辩。
  
  和陆正平的关系缓和后,毕业都变得顺利了许多,当然,这与我现在的名气有很大的关系。
  
  关于曜变,我也算得上是国际认可的专家了,答辩的时候下面坐着的教授里,有一些还曾向我请教相关知识,这场答辩与其说是我被他们考,说成传道更贴切些。
  
  说回正题,短短半年,我身上“最年轻的陶瓷艺术家”的名号就被江生取而代之了。
  
  虽然我并不想过多关注他的消息,但却不能不关注业内的发展现状,所以我虽然人在山里,却定期订购陶瓷相关的杂志。
  
  出人意料的,江生竟然成了这些杂志竞相采访的璀璨新星。
  
  是的,他们多会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江生。
  
  林姿对此表示不屑,她说他真能嘚瑟,不过获得一点成就就到处炫耀,沉不住气,难有什么大成就。
  
  她每次都这样说,可江生从未让她满意,他一次一次刷新纪录,短短一年,他身上获得的称号都快赶上一个艺人一辈子的荣誉了。
  
  他好像什么大赛都要去参加一下,什么大奖小奖都要去拿一下,无时无刻不在曝光,就好像特意做给某人看见。
  
  是的,我承认我觉得那个某人是我。
  
  也可能不是,但原谅我偶尔会自作多情。
  
  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有勇气把那张面具寄回去。
  
  毕竟它有一半是我的心血,一开始就寄回去是诀别,时间拖到现在,这种时候寄回去,倒仿佛是在拉扯了。
  
  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没有必要再牵扯到一起。
  
  2026年8月8日,星期六,天气:阴
  
  银河系列的成功让“楼爱浓”三个字再一次在陶瓷界大放异彩,享誉国际。
  
  市面上陆续出现了印有我工作室落款的仿品,价格有高有低,若非我工作室
  
  这一年林姿都快成了我的法务,光是给那些以我之名卖假货的网店寄律师函,就已经寄出去数百封。
  
  有一天她终于受不了,跑到我床边将我摇醒,说就是因为我太懒,产出太少,才会让这么多喜爱我的人真假难辨,让冒牌货横行霸道。
  
  她叫我要为喜欢我作品的那些人负责,我问她要怎么做,曜变我是会烧了,可曜变又不是普通的盏,一年能烧出十几件已是不错,想要量产自不可能。
  
  她说要办展,多多办展,让人来看看真正的楼氏建盏,看得多了,自然不会被假货蒙蔽。
  
  我觉得是个好法子,问她第一站该办在哪里。
  
  她把脚踩在我床边,我气她粗鲁,竟然不脱鞋。
  
  她却说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爬起来,我自己丢掉的荣耀,要亲手去抢回来。
  
  荣耀?
  
  我问她那是什么。
  
  她说是“最年轻陶瓷艺术家”的封号。
  
  她真搞笑,论年轻,我何时能比过杜江生?
  
  但是就办在纽约吧,楼爱浓新作品展第一站办在纽约,我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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